一千零一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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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烟鬼的故事

从前有个不务正业、溺于色情的人,经常出入情场,东追西求,跟那般放荡不羁的妇女鬼混。过了没有多久,全部财产很快就挥霍完了,变得一贫如洗。他无法生存,濒于绝境,眼看就要饿死了。

有一天,他逍遥自在地在大街上行走,想找一点食物充饥。正当饥肠辘辘,腹内苦饥的时候,想不到脚趾被一颗锈钉子戳破,血流如注,痛不可耐。他坐下来擦掉鲜血,拿块破布包扎好伤口,才勉强可行。他挣扎着站起来,两条软弱无力的腿,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,唉声叹气,一步一哼地向前走去。

他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着,从一座澡堂门前经过,一眼看去,非常清净雅致。他不顾一切,闯进澡堂,脱掉衣服,在喷筒下面尽量冲洗,直被热水冲得精疲力尽,这才移到凉水池里去休息。

凉水池里寂然没有一个人影,他便趁此大好机会,偷偷摸摸地掏出一块鸦片烟,一口吞下肚去。一会儿鸦片烟作祟,他的神经受了刺激,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身体飘飘然,一下子便倒在一块云石板上,恍惚蒙眬间,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堂倌,小心翼翼地前来替他擦背;另外还有两个童仆,每人手中分别捧着大钵和各种沐浴用具,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侍奉,听从堂倌吩咐、指挥。眼看这种情景,他觉得诧异,暗自说:“这些人似乎没弄清情况而认错了人,或许他们和我同类,都是些大烟鬼吧。”他思考着却不顾一切地伸直两腿,让堂倌替他擦洗。同时他好象听见堂倌说:“主上!今天是群臣朝拜的节日,陛下临朝视政的时间就要到了。”

他笑了一笑,暗自叹道:“大烟鬼哟!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?”他虽然心虚,但在堂倌和童仆面前,却故作镇静,默然坐着不动。堂倌扶他起立,拿一块黑绸布围住他的下身,毕恭毕敬地引他来到一间摆着各种果品和各种鲜花的屋子里,让他坐在一张檀木椅上,剖个西瓜给他吃,然后由两个童仆浇着水,堂倌再一次为他认真擦洗、熏香得干干净净,并祝福道:“祝主上天长地久,福寿康宁!”说罢,带着童仆走了出去,并顺手关上房门。

堂倌和童仆刚走出房门,他便一骨碌站了起来,解掉围腰布,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,越想越好笑,笑得几乎昏倒在地上。他笑够之后,才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他们用宰相称呼国王的口吻,呼我为主上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?也许他们不明白真情实况,一时懵懂,所以对我表示百般奉承、尊敬。说不定往后水落石出,真情一旦揭穿,他们就会对我不客气,会拿拳头欢送我,那才糟糕呢。”他想到这里,情绪一紧张,觉得浑身发热,便打开房门,透一透气。

这时候一个小仆人和一个太监一起走进房来。那个小仆人打开手中的包袱,取出三方丝浴巾,拿一方给他顶在头上,一方披在肩上,一方围在腰里。同样那个太监赶快把手中的一双拖鞋递给他套在脚上。继而一群宦官和奴婢走进房来,大伙前搀后扶地把他簇拥到一间大厅里。他一看,里面的装饰、设备,非常富丽堂皇,俨然都是御用的物品。他们让他坐在长靠椅上,然后一齐动手,替他按摩的按摩,揉腿的揉腿,捶背的捶背。在那样特殊的享受之下,他乐不可支,笑个不止,不知不觉陶醉在梦乡里。

在睡梦中,他梦见一个窈窕美丽的妙龄女郎出现在他面前,被他搂在怀里,任意抚摩、接吻。可惜好梦不长,正当他感到痛快淋漓的一刹那,突然听得人声喝道:“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坏家伙,赶快给我醒过来吧!已经是正午时候,你还睡觉哪!”

他闻声惊醒,见自己赤裸裸地睡在凉水池中的云石板上,周遭围着讥笑、嘲弄他的人群。这时候他恍然大悟,明白刚才的一切享受,原来是南柯梦境,也就是鸦片烟作祟引起的幻象。他懒洋洋地带着苦恼情绪,埋怨喊他的人:“你若迟喊一会,让我过一过瘾,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呀!”

“你这个大烟鬼!光着屁股,一丝不挂地在大庭广众中丢人、出丑,难道你不知害臊?”人们激于义愤,忍无可忍,因而拳足交加,群起而攻之,一顿好打,打得他浑身发青发肿,遍体鳞伤。

孔马康听了大烟鬼的故事,笑得前仰后合,几乎倒在地上。继而他对老宫女巴昆说:“乳娘!这个故事有趣极了;象这样美妙的故事我从来还没听过呢。此外你还有别的故事讲给我听吗?”

“不错,有的是。”老宫女巴昆答应着,欣然继续讲非常离奇古怪的故事给孔马康听,直拖延到深更半夜,待他听厌倦而呼呼入梦之后,她才得意洋洋地嚷道:“现在是趁机会下手的时候了!”随即抖擞精神,站了起来,掏出藏在胸前的匕首,扑向孔马康,刚举手要刺他的一刹那,恰巧孔马康的母亲突然走进房来。老宫女巴昆的谋杀未能得逞,反而大吃一惊,幸亏她临机应变,立刻回转身来,故作逢迎、伺候之状。然而她自己作恶心虚,异常恐惧,象害疟疾似的,浑身颤栗得控制不住。孔马康之母眼看老宫女巴昆的狼狈状态,非常惊讶,立刻把孔马康唤醒。

孔马康蒙眬从梦中醒来,睁眼见他母亲坐在床前,可料想不到她突然降临,却挽救了他的性命。她按时赶到的原因是这样的:先是古萃叶·斐康听得谋杀孔马康的消息,便悄悄地去见孔马康的母亲,说道:“婶娘!趁巴昆那个老娼妇还未下毒手杀你儿子的时候,你快去救他的命吧!”于是她把听到谋杀孔马康的阴谋,从头说给她听。因此她毫不踌蹰,立刻动身,刚巧在巴昆举起短剑刺杀孔马康的时候,赶到他房里,挽救了他的生命。

孔马康醒来看见他母亲,说道:“娘!你来的正好,恰巧乳娘也在这儿闲谈呢。”接着他转向老宫女巴昆说:“指我的生命起誓,我来问你:除了刚才讲的那些故事之外,你还肯讲其他更美妙的故事给我听吗?”

“我要讲给你听的故事非常稀奇有趣,比刚才讲的更美妙呢。不过现在时间不早,只好留在下次再讲了。”她回答着站起来要走,尽管她不相信还有幸免的可能。因为根据经验阅历和狡猾性格,她发觉孔马康之母已经知道她的不轨行为,所以她非常恐怖,不相信还能逃脱性命。

“好的,下次再谈吧。回头见!”孔马康见她急于要走,所以慨然给予方便。

老宫女巴昆象离弦之箭,赶忙溜走之后,孔马康之母说道:“儿啊!今晚对你来说是吉利可庆的一夜呢,因为安拉保佑你,叫你摆脱这个老妖精的谋害,这是你再生的日期呢。”

“娘!这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

她把萨桑谋杀他的阴谋,从头到尾,详细叙述一遍。孔马康听了,不禁感叹不已,说道:“娘!不该死的人,是不会轻易碰到凶手的,即使有人行刺,阴谋也不会得逞的。不过我们应该随时防备,对我们来说,最安全妥善的办法,莫如摆脱这帮虎狼成性的仇人,自力更生,另找出路,在谋生方面尽力而为,然后听天由命吧。因为安拉是为所欲为的,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他支配、掌握着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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