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零一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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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斯买欧和三姊妹的故事

相传从前哈里发何鲁纳·拉施德执政时期,有一天夜里,他患严重的失眠症,翻来覆去,始终睡不着觉。没奈何,他索性离开寝室,走遍各后妃的卧室,但仍然安静不下来,惴惴不安的情绪有增无减,弄得他坐卧不宁,好不容易才熬到天明。天刚亮,他便下道命令:“快给我找艾斯买欧来吧!”

太监遵循命令,赶忙去到门房中,对门警说:“主上有令,着你们派人去请艾斯买欧进宫。”

诗人艾斯买欧应邀进宫,备受哈里发的尊重,款待,让他坐在身边,对他说:“艾斯买欧,我想听一听有关妇女的掌故和诗文;把你耳闻目睹的、比较最有趣的讲一些给我听吧。”

“听明白了,遵命就是。关于这方面的东西,我听过的很多,但为我所欣赏的,却是三个姑娘所吟诵的三段小诗。”

“她们吟的什么诗?告诉我吧。”

“众穆民的领袖请听:有一年,我住在巴士拉。某日天气很热,我打算找个地方乘凉,睡个午觉,便东张西望地找了好一会,却找不到适当的地方,最后才发现一处门廊,打扫得干干净净,刚洒过水,里面还摆着一条木板凳,墙上有个窗子通向门廊,一股芬芳的麝香气味,通过窗户,从屋内散发出来。我一看,是个好地方,便走进门廊,坐在木凳上,刚要躺下去睡觉的时候,忽然听见一个女郎的声音,清脆地说道:‘姊妹们,今天咱们在一起谈心消遣,玩得很痛快,现在咱们来打赌吧。我提议由咱三姊妹每人拿出一百金,凑在一起,然后每人吟一首诗,再看谁的诗最好,这三百金就归她享受。’‘我们同意你的这个办法了。’其余两姊妹同声赞成打赌的办法。接着她们中的第一人吟道:

他若梦中前来和我幽会,

我会感到无限快慰。

如能白天和他碰头见面,

我的快慰将是千言难尽。

接着第二人吟道:

他的幻影只在梦中和我见面,

我欢呼说:欢迎,欢迎,竭诚欢迎。

接着第三人吟道:

指我的灵魂和家族起誓,

每夜梦中和我见面的那个青年,

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,

比麝香的馨味有过之无不及。

我听了她们的吟诵,非常欣赏第三首,说道:‘作为比喻,这是最美不过的。总而言之,事情告一段落了。’我站了起来,刚要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,屋门突然开了,里面出来一个姑娘,对我说:‘老人家,你再坐一会吧。’我第二次攀上木凳,刚坐定,她便递给我一张字条。我接过来一看,上面用工整、秀丽的书法写着下面的内容:

奉告长者:

——安拉赏阁下长寿!

我们三姊妹在一起谈心、游戏,每人拿出一百金,凑足三百金,预备给我们中诗作最佳者享受。现在恭请你老人家给我们的诗,作出评定。祝你康乐、长寿!

我看了字条,说道:‘给我笔墨吧!’那姑娘立刻进屋去,给我拿来一管金笔和一个银墨盒,我执笔信手写了下面的诗句:

我来参与女郎们论诗这桩事情,

她们象经验丰富的人那样叙述爱情。

这是三位旭日般灿烂的活泼少女,

谁都抱着沸腾的怀春情绪。

她们对意中人所怀抱的异样心情,

令人茫然莫测其深浅。

她们以游戏的方式吟诗抒情,

透露胸中秘而不宣的真实感情。

一个唇红、齿白、妖娆、风流的女性,

从她口中吐出动听的诗句:

‘他若梦中前来和我幽会,

我会感到无限快慰。

如能白天和他碰头见面,

我的快慰将是千言难尽。’

她吟毕屋内笑语、欢声四起,

二小姐随之高声诵吟:

‘他的幻影只在梦中和我见面,

我欢呼说:“欢迎,欢迎!竭诚欢迎”。’

我认为小三妹的和诗最可取,

她用甜蜜、确切的词汇表达激情:

‘指我的灵魂和家族起誓,

每夜梦中和我见面的那个青年,

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,

比麝香的馨味有过之无不及。’

作诗比赛的情趣无可鄙夷、非议,

经过深思熟虑我作出下面的评定:

小三妹的和诗应该名列第一,

因为她的感情跟实际情形更为接近。’

我把拙诗递给姑娘,她拿着走进屋去。接着我便听见拍掌声、脚步的跳动声、清脆的欢笑声混成一片,从屋中透露出来,显得很热闹。我觉得没有呆在那里的必要,刚站起来要走,可是一个姑娘走出来,对我说:‘艾斯买欧,你请坐吧!’

“‘谁告诉你我是艾斯买欧?’我感到惊奇。

“老人家,你的姓名我们固然不知道,但是你的诗作的风格却瞒不了我们。’

“我听了姑娘的回答,只好再坐下来。接着屋门开处,三姊妹中的大小姐走了出来,给我端来一盘鲜果和一盘糖食。我吃了鲜果和糖食,谢谢她的隆情厚谊,刚起身告辞,却听见另一个姑娘喊着我的名字说:‘艾斯买欧,你坐吧。’我抬头一看,见一个非常苗条美丽的姑娘,俨然是从云雾中升起来的一轮明月,笑逐颜开地姗姗走到我面前。她的红手掌从黄袖管中伸了出来,递给我盛着三百金的一个钱袋,说道:‘这是我赢得的钱,我把它作为你当评判应得的报酬转送给你。’”

哈里发听了艾斯买欧的叙述,问道:“你把小三妹的诗评为第一,让她赢得赌注,这是为什么呢?”

“众穆民的领袖啊,祝陛下万寿无疆!我所以评小三妹的诗为第一,是因为大小姐诗中有:‘他若梦中和我幽会,我会感到快慰’这样的诗句。她首先提出条件,给事实受到限制,从而幽会可能出现,也可能不会实现。而二小姐的诗意,仅仅是在梦中看见情人的幻影表示欢迎而已。至于小三妹的诗作,却叙述跟情人同衾共枕,闻到他的气味比麝香还馨美的情境,充分表明真情实感,这是它优美可取之处。兼之她还指灵魂和家族起誓,加强事实的真实性,这也是她应赢得赌注的地方。”

“你评判得对,艾斯买欧。”哈里发夸赞艾斯买欧,并同样赏他三百金,作为他讲故事应得的报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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